“寶貝孫女找爺爺有什麽事嗎？”爺爺老頑童一般俏皮的寵溺聲音毫無懸念地在耳畔響起，換作平常，我一定會同樣俏皮地回答道“親愛的爺爺，你的寶貝孫女當然是想你才打電話給你啊！”——可是，我現在卻覺得爺爺的寵愛確實太壓抑我了。

“爺爺你……是不是買通了這次魔術比賽的評委團，讓千羽翎恢覆了比賽資格？”我奮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冷靜，好讓得知結果後可以平靜地面對。

“尹希……爺爺，這都是為了你好啊！爺爺知道你喜歡千羽翎……”電話那頭，爺爺似乎焦慮不安起來。

“爺爺！你怎麽可以這樣啊？！你知不知道這樣，會讓我跟千羽翎在一起的時候一無所知，還傻傻地以為他喜歡我啊！這種虛假的感情我不要我不要！”我終於把內心的傷痛歇斯底裏地宣洩了出來，粗暴地掛斷了電話。

爺爺對不起！

尹希知道你是為了我好……可是……可是知道真相後的我……真的真的好難過……

淚水決堤，肆意地流淌在臉頰上。

我整理好情緒，再次來到千羽翎家門口。

“千羽翎？你在家嗎？”我敲了敲門。

“夏尹希？”千羽翎開門發現是我，有些驚訝。

“千羽翎，你真的，要接受寧遠的挑戰，去準備什麽‘終極逃脫’的魔術嗎？”我小心翼翼地發問，生怕得到肯定的答案，讓我再一次崩潰。

“嗯。對啊。你……怎麽會知道的？”千羽翎的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緋紅。

“我知道了……我先走了。”我動了動嘴唇，卻始終說不出“我喜歡你為什麽你要喜歡洛菲菲”這句話。

“那天，你會來看比賽的吧？”千羽翎的聲音輕若羽毛，臉頰緋紅如櫻。

“我絕對不會去的！無論你怎麽樣我都不會管！你既然那麽喜歡她，為了她連性命都不要了！我……我討厭你——我討厭你！”我扔下狠狠的詛咒，轉身準備離開。

“夏尹希你在說什麽啊？為什麽莫名其妙發脾氣？什麽叫做不要去？什麽叫做討厭我？”千羽翎突然拽住了我的胳膊，一臉疑惑不解。

“我……”我張了張嘴，始終說不出話來。

你要我解釋些什麽呢？

我喜歡的你……

為了喜歡的人不顧一切的你……

讓我說祝福的話給你和你所喜歡的人嗎？

為什麽那麽殘忍？

難道你從來都不知道我喜歡你的心意嗎？

好……

我成全你們總可以了吧……

“祝你……和洛菲菲幸福！”我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，飛奔著逃離了千羽翎的視線。

我隱隱約約聽到千羽翎在我身後說了什麽，可是，如果他是點頭應允，我倒希望我什麽也沒有聽到。

我討厭……

我討厭喜歡的人那麽喜歡著別人。

我害怕……

我害怕看到千羽翎為了他所深深喜歡的洛菲菲奮不顧身的樣子。

可是這一切——千羽翎你看不到、聽不到也感覺不到！

18

決賽當天。

我靜靜地徘徊在比賽大廳門口。

夜風繚亂了我的頭發。

吹幹了我落下的淚水。

也悄悄地，傳遞著漸漸向我靠近的腳步聲。

我驚喜地回過頭，看到少年修長瘦削的逆光剪影。

可是我卻始終無法用那麽驚喜的口吻喊出他的名字。

他不是千羽翎。

不是我心心念念所期盼的那個毒舌少年。

“在這裏做什麽？比賽場地換了呢，你不知道嗎？”寧遠眸子溫柔如水，表情寧靜安好。

“是……是嗎？我不知道呢。我本來，也沒有打算要看這場比賽的……”我錯愕了好一會兒，才勉強翹起一點點嘴角，不想讓別人發現我的情緒異常低落。

“是嗎？如果女主角沒有登場——兩個男主角的決鬥不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嗎？”寧遠的表情認真大過玩笑，讓我琢磨不透，卻隱隱覺得玄機暗湧。

“你……是什麽意思？難道洛菲菲有事情不能到場嗎？”

那麽……千羽翎一定會失望的吧？夏尹希你這個大傻瓜！都什麽時候了心裏想的還是他……

“洛菲菲？她應該會去吧。不過，我說的女主角——是夏尹希你啊。”寧遠疑惑地挑了挑眉，繼而眼裏笑意促狹，像忽然明白了什麽似的，“難道說你還不知道——這場比賽的意義是我和千羽翎為了爭奪你嗎？”

“什麽……你說什麽？”我惶惑地眨眨眼，迷茫一片。

“難道說其中有什麽誤會嗎？怎麽你這個當事人會不知道？”寧遠詫異地註視著我。

“我真的不知道。”我拼命回憶著之前發生過的事情，難道說……

一切都是真的？

假設寧遠說的是真的，那麽我對千羽翎不就有一大堆的誤會？是因為洛菲菲的一番話讓我有了“千羽翎不喜歡我而喜歡洛菲菲”這個先入為主的錯誤思想，所以才對千羽翎和爺爺大發脾氣？

也就是說……

心房急速擴張、收攏又再次擴張、收攏……

漸漸發燙的血液奔騰著用無比愉悅的音聲大聲地傳遞著一個訊息——

千羽翎喜歡的人是夏尹希！

19

為了這場特殊的挑戰，決賽臨時設置在一個露天的空地上。

我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，看到千羽翎瘦削的身影。

他好像是在和助手商量著待會兒表演的細枝末節，卻讓我看到無比專註的他。

就好像他當初死皮賴臉地纏著我要我負責他的“人生”的時候，那段時間裏我所察覺到的，他對於魔術的認真和執著。

也是這樣漸漸看清這個表面痞子氣十足的家夥內心的細膩吧。

所以才不知不覺地喜歡上，擁有這份隱匿在深處卻無比深刻的執著的精神的千羽翎。

我突然感動得想要哭出來，卻仍然保持最完美的微笑——只是希望他不經意把目光投向我時，看到的我是如此美好的在這裏。

希望他一回頭就看到我，然後揚起淺淺的笑弧，帶著戲弄意味地、輕聲地叫我“千金大小姐”。

希望他能夠以最溫柔的目光註視著我，只註視著我一個人。

我把這份固執的霸道定義為喜歡。

我喜歡，千羽翎。

等到比賽結束，我就會告訴他，我誤會了他好多，可是我道歉，我還要告訴他，我喜歡他……

好喜歡好喜歡！

比賽開始了，千羽翎微笑著向觀眾致敬，然後被助手們捆住手腳，裝進了一個特殊的束縛袋裏，再連同那個束縛袋一起裝進一個巨大無比的木箱裏。

那個木箱裏裝著的是如假包換的火藥，待會兒火藥會定時被引爆，然後再讓一輛大卡車從爆炸後的木箱上碾過去。

我的心臟不安分地跳動起來，如此緊張地祈禱著表演的順利進行。

千羽翎……我相信你！

我知道你對魔術的執著和認真，我知道你為了我而奮不顧身，我知道你會好好的，知道表演結束後我會向你告白，然後你接受我，我們幸福地在一起……

所以我擔心到快要心跳停止我也不會阻止你、打擾你。

可是我真的心跳快要停止了……

我好怕好怕你會出事……

我真的好怕好怕我所規劃好的藍圖會被你這個壞家夥打破……

那時候我會很生氣很生氣……

所以你一定一定不可以這樣！

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個即將爆炸的木箱，一絲一毫都不敢松懈，甚至不得不眨眼睛的時候也一秒都不敢多閉。

“嘭——”

定時爆炸的火藥終是綻開了巨大的火花！

而那輛大卡車，更是“火上澆油”的以極快的速度，碾過了那堆仍然燃燒著熊熊烈火的殘破木塊！

我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，呼吸也隨之止住。

卡車駛過的一瞬間，我仿佛聽到撒旦邪惡地笑著對我說：“千羽翎不會再回來了！”

嘴唇蠕動著卻什麽也說不出來，只能呆呆地立在原地凝視著那堆火星搖曳的灰燼，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，淹沒了我表情呆滯的臉頰。

千羽翎……

你好過分！

你怎麽可以不見了？

你怎麽可以丟下我一個人？

你怎麽可以不聽我的告白就消失了？

你怎麽可以那麽殘忍？

“千羽翎——”我來不及擦擦哭得淚流滿面的醜醜的臉，不顧一切地想要沖到那堆仍然搖曳著火星灰燼裏！

“那個女生要做什麽啊？”

“不知道耶！大概是精神失常了吧？”

不管別人怎麽議論怎麽說閑話都好！

我不管我不管！

我只知道——千羽翎你不可以死！不可以離開我！不可以這樣丟下我！

我命令你的！

你別無選擇只能遵命！

求求你不要這樣殘忍……

我跪在那堆灰燼旁，火星漸漸熄滅了。

就如同我心灰意冷的心。

我咬了咬下唇，想努力振作起來、站起來——終於還是讓一陣暈眩打敗，閉上眼睛向後倒去……

下一秒落入一個溫柔氣息環繞的懷抱裏。

是誰呢？

如果不是千羽翎的話……

是誰都不重要了吧……

“不是說無論如何都不管我了、也絕對絕對不會來看我的比賽的嗎？”能夠想象到說話的人此刻的囂張氣焰，以及微微揚起的淺淺笑弧，帶著戲弄的口氣說出這樣欠扁的話。

除了千羽翎這個家夥還會有誰？

可是……

怎麽會？

我驚詫地睜開眼睛，熟悉的墨色眸子首先落入視線。

毒舌少年一貫的口吻以及漂亮的眼眸……

“千羽翎！”我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只能一遍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再三確認，

“千羽翎？千羽翎？千羽翎……”

“是是是！我的千金大小姐！”千羽翎沒臉沒皮地扯著嘴角。

“你……你個壞蛋！”我又氣又急地罵他，卻笑得比七月的驕陽還燦爛。

只要你沒事就好！

“剛剛是誰那麽著急啊？還跟林黛玉似的較弱得要命——現在卻兇巴巴得像老巫婆啊！”千羽翎嘴角揚著好看的弧度。

“我才沒有……”我心虛地狡辯著。

“誒！剛剛那個著急的樣子還蠻可愛的——該不會是要跟我告白的前奏吧？”

怎麽辦？

被他發現了呢……

反正都這樣了……豁出去了！

尾聲

——“我喜歡你！”

那一天，我鼓起勇氣向喜歡的人告白。

帶著小小的惡作劇心理，使用我最擅長的腹語術。

原以為千羽翎會用一句“都告訴你多少次不要用腹語術，你知道不知道你那個時候的表情很像內急找不到廁所的白癡啊？！”毒舌回絕。

卻意外聽到他說了另一句動聽無比的話：“這是，最初聽到的你的聲音呢！雖然不想肉麻，不過……千羽翎喜歡這個腹語術白癡女！”

這是我聽過最最動聽的誓言。

環繞在我和他之間的，是漫天的櫻花雨，如同我們最初遇見的那一天，他用魔術變出嬌艷欲滴的玫瑰，也許這就是命中註定的愛情吧。

我知道，是一種叫做LOVE的魔法，讓我鼓起勇氣，用腹語術悄悄地對你說愛。

我喜歡你。

我的毒舌少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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